大多数人的美国梦都破灭了吗？

旧金山/洛杉矶（6月21日）- 美国的收入不平等现象持续加剧。美国最富有的 10% 人年收入超过 15 万美元，资产超过 100 万美元。相比之下，低收入家庭年平均收入为 3.1 万美元，资产却微不足道。

性别和种族是持续存在工资差距的主要因素。零工经济中工作的人（绝大多数是移民）每小时收入仅为 7 美元。代际流动性是财富的主要驱动因素，但在过去四十年中有所下降。人们担心技术会造成更大的工资差距。

2024年6月21日上午少数族裔媒体服务中心（Ethnic Media Services)上午与少数族裔媒体代表召开线上会议（“Is the American Dream Lost For Most People?”），本周的演讲者讨论了这些问题，并提出缩小工资差距的政策建议。

• Dr. Michelle Holder, Associate Professor of Economics at John Jay Colleg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

纽约市立大学约翰杰伊学院经济学副教授 Michelle Holder 博士提请关注美国劳动力市场持续存在的不平等现象，并强调了这些差距的几种表现方式。

“劳动力市场歧视传统上被定义为能力相同的工人获得不平等的报酬，”Holder 博士解释道。“一个重要指标是具有类似资格的工人的工资差异。另一个是不同人口群体之间持续存在的失业率差异。例如，从历史上看，美国黑人的失业率大约是白人失业率的两倍。”

Holder 博士还强调，职业拥挤或隔离是劳动力市场不平等的第三个指标。“某些人口群体在特定的、通常是低薪的职业中占比过高。这种过度代表显著导致了我们观察到的工资差距，”她指出。

Michelle Holder博士指出，根据美国劳工部统计局的数据，截至2023 年，全职工作的男性年收入中位数为6.25万美元，女性为5.2万美元，这表明男性每赚1美元，女性仅赚0.84美元。其差距的主要原因是，女性比男性更常从事低薪工作，例如秘书、办公室和行政工作。另一个原因则是歧视，尽管女性的技能、教育背景和经验与男性同行旗鼓相当，但收入相对低。纳入种族因素来进一步地比较，白人男性每赚1美元，黑人女性仅赚0.73美元，亚太裔女性仅赚0.80美元。

歧视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研究一贯表明，即使女性拥有与男性同行相当的技能、教育和经验，她们的收入仍有可能较低，”Holder 博士补充道。

Holder 博士强调种族工资差距，指出 2023 年，白人工人的年收入中位数为 59,000 美元，而黑人工人的收入为 48,000 美元。“白人工人每赚一美元，黑人工人只赚 81 美分。当将收入为 63,700 美元的非西班牙裔白人男性与收入为 46,000 美元的黑人女性进行比较时，这种差距更加明显。这意味着黑人女性的收入仅为非西班牙裔白人男性收入的 73 美分，”她解释说。

这种差异存在于不同的种族和族裔群体中。Holder 博士援引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拉丁裔政策与政治研究所和全国妇女与家庭伙伴关系组织的报告指出：“拉丁裔全职女性的收入仅为非拉丁裔白人男性收入的 57 美分，亚裔美国人、夏威夷原住民和太平洋岛民女性的收入约为 80 美分。”

“有效的政策往往在州一级实施，重点是透明度，防止对女性和有色人种造成不成比例影响的做法。例如，纽约的立法要求公布职位空缺的薪资范围，其他州则禁止询问以前的薪资历史，”霍尔德博士说。

最后，Holder 博士鼓励女性和有色人种积极谈判，争取公平的薪酬。“在谈判薪酬时，我建议对合适的工资进行彻底的研究，然后要求增加 5% 到 10%。这个适度的要求可以产生重大影响，”她总结道。

• Dr. Michael Reich, Professor of Economics and Chair, Center on Wage and Employment Dynamics at the Institute for Research on Labor and Employment,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经济学教授兼工资和就业动态中心主任Michael Reich广泛研究了最低工资政策的影响和零工经济的复杂性。他的研究对经济学界产生了重大影响，挑战了提高最低工资会导致失业的传统观点。

“劳动力市场歧视传统上被定义为同等能力的工人获得不平等的报酬，”赖希博士解释说。“一个重要指标是具有类似资格的工人的工资差异。另一个是不同人口群体之间持续存在的失业率差异。例如，从历史上看，美国黑人的失业率大约是白人失业率的两倍。”

Reich分析，以载客、送餐这类零工为主业的劳工约有90%或以上是为Uber、Lyft、Uber Eats、Door Dash等大公司工作，且他们承担了90%的驾驶工作。他们被公司视作独立包商，而非正式员工，无权成立工会，不受最低工资法律的保障，也没有失业保险或是工伤补偿，还没有吃饭和休息时间的报酬。考虑到行驶哩程对汽车的损耗，他们可能每隔几年就要换车，公司也不给补偿。

算法的使用加剧了对零工司机的剥削，算法让司机相互竞争，导致工资竞争降到最低。“公司会测试司机会接受什么样的低薪待遇，从而导致个性化且往往不足的薪酬，”Reich 博士说。

关于零工工作的所谓灵活性，Reich 博士认为，即使司机被归类为雇员，这种福利也可以保留。“例如，UPS 为兼职包裹递送司机提供灵活的工作时间，同时支付远高于最低工资的工资。如果 UPS 可以做到，那么零工公司也可以，”他断言。

据Reich教授的研究，他们的平均工资远低于当地的最低工资，并且公司还会制定「个人化」的薪酬，看哪些司机愿意接受低价。现在，一些州正在研究或已出台关乎此类劳工薪资的政策法律，例如在不改变独立包商的身分基础上设立最低工资标准等，但要注意的是，有的政策可能导致薪资「明升实降」。

“纽约和西雅图的较高工资率使司机受益，而不会对行业产生负面影响，”Reich 博士总结道。他正在进行的研究和倡导继续揭示了对零工公平薪酬和保护的迫切需要。

• Dr. Heidi Shierholz, President, 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

经济政策研究所（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所长Heidi Shierholz强调，强大的工会和劳工标准、充分就业、健全的社会保险等一度被称为「社会民主主义」（Social Democracy）的政策组合，正是为了确保技术变革在资本主义经济中释放的创新性破坏所带来的好处，不仅能让少数人富裕，而且能提升全体民众的生活水平。因此，任何解决人工智能（AI）对劳动力市场、就业和工资影响的政策议程都应该以此为内核。

她指出：“几乎每一天，我们都会看到关于人工智能将如何扼杀大量劳动力的就业前景和工资增长的令人震惊的评论。” Shierholz 博士强调，她的职业生涯一直致力于分析和寻找解决工资增长乏力、不平等加剧和其他劳动力市场挑战等问题的解决方案。

Shierholz 博士分析的一个关键点是，这些问题中的许多并不是新问题，而是过去 45 年的政策决定加剧了这些问题。她解释说：“我对人工智能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的主要担忧是，老实说，对人工智能的担忧转移了多少注意力，而没有努力解决过去 45 年来困扰劳动人民的问题的根本原因。”她认为，这些问题源于政策选择削弱了工人的权利和保护，从而降低了他们的议价能力。

Shierholz 博士指出了削弱工人影响力的具体政策变化，例如削弱工会权利、未能更新劳工标准以及允许社会保护制度变得更加吝啬。她主张恢复强大的工会、全面的劳工标准、充分就业政策和健全的社会保险制度。“重建这些政策是应对人工智能对劳动力市场影响的最佳良方，”她断言。

Shierholz 博士还讨论了人工智能更广泛的经济影响。如果人工智能确实带来了显著的生产力增长和财富集中，她建议制定政策来更公平地重新分配这些收益。她强调需要制定确保广泛经济利益的政策。

• Dr. Austin Clemens, Senior Fellow, Washington Center for Equitable Growth

华盛顿公平发展中心资深研究员Austin Clemens博士强调围绕人工智能和失业的担忧不应掩盖强有力的劳工政策的必要性。他强调，如果管理得当，人工智能可以提高工作质量，但他警告雇主不要滥用人工智能来剥削工人。

Clemens博士解释了代际流动性（intergenerational mobility），即孩子能比父母赚更多的钱，这是美国梦的含义之一。但是近年来的经济学研究表明，美国的绝对代际流动性已大幅下降。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出生的孩子，大约有90%的机会比父母赚得更多；但80年代出生的孩子，这一比例已经下降到 50%。其原因是薪资不平等程度非常高，大部分收入增长都发生在律师、医生等高薪职业中，而蓝领则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