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可以永恒:走近数据科学家郭毅可的世界

凤凰卫视

他是清华大学全英校友会会长,曾于09年大阅兵时受邀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礼。他是大数据领域的顶级专家,英国帝国理工数据科学院研究所创始人。2015年,习近平主席访问英国帝国理工学院,专程去了他的研究所听取汇报。他就是英国帝国理工大学终身教授, 英国皇家工程院院士——郭毅可。

郭毅可在研究所向习近平主席展示大数据技术

《生活在别处》系列故事

郭毅可出生于上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是华中理工大学动力系、机械系教授。他在清华大学完成了本硕阶段的学习,并在博士期间成功申请到了英国帝国理工大学的留学机会。

当时世界有一个第五代计算机计划,帝国理工是人工智能计算机基本理论的鼻祖,中国想模仿,我就被送来学这个。

毕业后,他在帝国理工大学一路从讲师做到了教授。成为教授时,他才39岁,当时整个英国只有大约8名华裔教授,郭毅可是最年轻的,同时他也是中国最早研究人工智能的学者之一。

2014年,郭毅可在这里创立了数据科学院研究所,建立了欧洲最大的数据科学可视化演示平台,在全世界也只有两到三所。

郭毅可研究所中的可视化数据展示

如今郭毅可的儿子也在帝国理工大学,读的是医学,他说自己未来的目标不是挣钱,是为社会做贡献。

我儿子是一个比较理想主义的人,英国教育出来的小孩,常常不喜欢去赚钱,不喜欢做银行这种工作,喜欢做些有实际意义的工作。

儿子的女朋友是一位越南人,郭毅可打趣说这是中越友好的象征。

郭毅可儿子和他的女友

已经是知天命的郭毅可觉得,现在是他最好的时期——看问题不偏激,处理事情考虑全面,能够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很享受现在的状态。他说如今自己主要的工作是培养下一代。

现在我研究人工智能,可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给中国的中学生写本好的人工智能教材,全面地能够培养我们的下一代。

以下是郭毅可自述。

01

从清华园到帝国理工

我是上海人,1978年“文革”以后,上海开始可以考高中了,我考进了上海师大附中,那是重点中学。1980年考大学,要选去什么学校,因为我爷爷和我爸爸都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所以我没什么好选择,我只能选择清华大学。那个时候上海人考出去比较少,一般都不愿意离开。我当时还是比较特殊的,考了清华大学,我报的全是计算机系。

计算机在我们那个时候非常少,你想想1980年那个时候刚刚开始,电子计算机,是一个国之重器,高精尖。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计算机的时候,我还没有读大学,我父亲在华中理工教书,那个时候我去看,一个计算机比我们这个屋子还要大,我一看那么大一个东西,好玩,那个太厉害了。

郭毅可与父母

我在清华计算机系读了五年,又读了一年的硕士。我自己那时候不务正业研究什么第五代计算机、人工智能计算机,然后做着做着就被学校选拔直读博士。那时候我是国内第一批博士,招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导师,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跟国外联合培养,跟欧盟合作选拔。

当时选拔我去葡萄牙,去里斯本一个什么大学去读计算机。那个大学我一想那没什么去头,因为我也不会葡萄牙语,我就说我不去。当时欧盟觉得很奇怪,说哪有中国留学生让你选拔出去还拒绝的,所以就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跟他们讲我不想去那个学校,因为那个学校是学葡萄牙语的,我也不会讲。而计算机,我也不客气,我说还不如我们清华,我去干什么?然后欧盟一听,觉得我还有点脾气,说那你想去哪儿?

郭毅可大学班级照

我们这个领域里面帝国理工是最好的,因为当时我是研究人工智能计算机的,逻辑推理机,鼻祖是帝国理工,我就说我要来帝国理工。这个人说如果帝国理工收你的话,那么我就让你来。

可是1987年北京跟英国又没法联络,只有西单可以打电话向国外发电报,所以我就跑到了西单电话局,给帝国理工的教授发了一个电传。打掉我300多块人民币,300多块人民币,那时候可是大钱,我博士生津贴才90块钱一个月。

英国导师叫达灵顿,他觉得挺奇怪的,没事打电传,所以他就比较重视。一看我这个研究,说那好啊,我们接受。他还回了我个电传,打到了清华大学,说你可以来,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

初到英国的郭毅可

02

从教授到老板

我在英国帝国理工大学读了博士,主修计算逻辑,这个恰恰是人工智能的基础。我做PhD很慢,我1987年做,到1993年,差不多做了六年。但是慢工出细活,我发了不少文章,所以后来,厚积薄发的很厉害。1993年读完博士,1997年做讲师,1999年做副教授,2001年做教授,非常快,七年就完成了从博士到教授的整个(进阶)。

做完教授以后,我觉得学术好像做到头了。我当时比较年轻,才39岁,不是非常懂,其实是学海无涯。当时以为书读的不错,所以就想,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咱也得体验体验资本主义,所以就决定开个公司,给学校开个公司。就把我的软件产业化,用大数据来做制药业,曾经做到了世界上顶尖,做到最好,当时我那个软件所有制药公司都用。做了七年、八年的CEO,把一个公司从两个人开到近180多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2009年觉得实在开不下去了,一方面经济危机,另一方面,开到那么多人,你每天想的就不是做产品和研究了,天天去处理人事,累死我了。我心想不行不行,这样下去的话,我要荒废了,然后就把公司给卖了。我就不做CEO了,做创新官。创新官就好办了,我就不管事了,只管技术。所以日子就很好过,我就回来专心做研究,然后就建立数据科学研究所。我们跟华为、海航都有合作。

03

看重什么,坚持什么

其实我一路走过来还是挺顺的,我没有什么曲折,比如说做几年研究了,又跑到餐馆里去打几年工,哪怕我开公司也是跟着学校在开,所以我没有离开学术界和离开帝国理工过,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比较顺。

但真正工作中困难很多了,每天都有不痛不痒的挑战,比如说我做数据科学研究所,那很难的。因为我是多学科交叉,第一,你要跟许多不同的人交流。第二,你要把不同的交流要组织起来。这里面不是科学问题,还有很多利益问题。组织起来你就得要分配,而且组织起来你就要有一定的社交能力,很可能你还要有一些牺牲精神,要不然谁跟你合作啊。有时候项目理论上是很好的,科学意义上也很大,你去推行,但是你可能抢人家的饭碗啊,或者踩了人家的地盘,都是会有麻烦的。这些都太多了,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

比如说你要申请一个项目,然后好不容易写好了,最后“啪”给你发过来一看,2分,你说你痛苦不痛苦?也很伤面子嘛。

你说我当上海大学的计算机院长,我代表上海大学去申请一个项目,我答辩做的非常好,而且这个领域我确实懂啊,我觉得我可以领导啊。然后一答辩下来,没有给我,给了别的地方,我觉得挺恼火的。但是你也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那怎么办?换一个我的副手来申请,改一改,一样的东西,今年2000多万下来了,那怎么说呢?只能说,你看重什么东西,你就去坚持了,成功不必在我,功成我在其中。

04

什么是生命的永恒

现在传感器越来越多,你这电话上就有6个传感器,采集了你很多运动、活动、生活方式数据。怎么样这些数据采集起来,能够用这样的一个数据来理解人的行为,那这是生物工程嘛。

那么商业上就更多了,像区块链、比特币那些都有很大的一个数据源,特别是比特币,它本身就是无中心、无国界的交流,所有的交易数据都在网上。所以你对比特币行为的分析,实际上是对经济学的一个巨大的贡献。因为经济学最大的问题是你数据看不到,所以经济学的研究都是个假设,得不到论证。现在很多东西你可以论证了,因为数据获得了。

人的一生就是一组数据,你一天拍多少照片、发多少朋友圈,你写多少评论,多少Email,如果你把这些个人的这些数据,全部管起来,你的一生是被记录下来的。我们几千年文明发展到今天,什么东西都改了,唯一有一样东西没改的就是墓碑,秦始皇的墓碑跟今天的墓碑是一模一样的,一块石头,对吧?可是你想想看,这是纪念生命吗?这不是。这只是保存生命的一个物理载体,人死了它就没意义了。

生命真正的意义,是它的信息载体。假如人一生的数据,都被记录下来了,我把它用DNA编码,植入一个生物体,比如一株树里面,然后等到一千年以后,你想了解了,你采一片它的树叶下来,把这个基因再解码出来,这就是你的生命的再现,这才是真的的生命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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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中国新移民》

第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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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粟霜晴

编辑:粟霜晴、巴塔木